-“三年了,你演得不膩嗎?”
宋碧春臉上的微笑瞬間頓住,那種寒冷的感覺再次出現,從濕冷的毛衣浸入骨髓,讓她渾身都打著顫。
可不過一瞬,她又重新笑了起來。
祁羽冷笑一聲,他早知宋碧春從骨子裡就是一個冷漠的人,不管他怎麼對她,她永遠都能笑得出來。
一看見她臉上那種若無其事的虛偽笑容,祁羽就覺得噁心。
片刻後,宋碧春才重新顫抖著手把飯佈置好。
“吃飯吧……”
她的眼中露出一抹悲哀,可隨即又消失,祁羽隻覺得是自己看錯了。
祁羽淡漠的眸子看向她,片刻後,他坐下拿起了筷子。
他是個很有修養的人,吃飯慢條斯理,唯獨他眉間帶著的一絲不耐和煩躁打破了這種和諧。
宋碧春一直微笑地看著他,眼神專注而認真。
她看了他三年,卻總覺得看不夠,彷彿少看一眼,以後就再也看不到了似的。
祁羽強忍著不耐,一吃完東西就開始趕她走。
“舒小姐,你可以回去了。”
他叫她舒小姐……
宋碧春低下頭,知道祁羽是故意的。
三年了,他連叫她的名字都不願意,隻用這種客套禮貌的稱呼來羞辱她。
可是她能怪誰呢?這不都是她自找的嗎……是她逼著祁羽跟心愛之人分手,又逼著他娶了自己。
她罪無可赦,她該死。
如果她冇有這麼愛祁羽,或許她真的早就死了。
宋碧春眼神微黯,她冇有去糾正他的說法,而是伸手去收拾桌上的飯盒。
“你今晚記得早點回家。”
今天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。
祁羽的臉色沉得十分難看,他瞥了宋碧春一眼,寒冷的眸子彷彿結了一層冰。
“我當然不會忘記。”
她的命令,他必須要做到不是嗎?
這就是他們的結婚契約。
宋碧春低垂的眼中乍然出現一絲真心的歡喜,他竟然記得今天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。
她不由露出一個帶著酒窩的笑:“我很開心你記得。”
祁羽用他幽深的眸子深深地看著宋碧春,半晌之後,他忽然冷笑著搖了搖頭。
“宋碧春,你也配開心?”
說罷,他轉身就走。
宋碧春的笑僵在臉上,緊攥著飯盒的手發緊,瘦得骨節分明。
她不想笑,可笑容彷彿已經成了她的麵具,上揚的嘴角不斷顫抖,假的讓人難過。
眼前天旋地轉,她也搖搖欲墜。
真的好冷,冷得她好想哭,但是她的眼眶卻乾澀無比,隻有笑容還待在臉上。
她從來就不覺得開心。
這時候,手機鈴聲突然響起。
宋碧春回過神來,手機上顯示是“梁醫生”,她按下掛斷。
走出周氏大樓,宋碧春摘下帽子,濕透了的頭髮落在肩上。
手機又震動起來,她點開簡訊,都是來自梁醫生。
“小霧,你今天怎麼冇來複診?如果有事的話,我們可以明天見麵聊聊天。”
“今天有好好吃藥嗎?”
看著這些小心翼翼的簡訊,宋碧春自嘲地笑笑。
她這個人,好像光是活著就是對所有人的折磨。
第二章笑容的麵具
夜色深沉,偌大的屋子隻有牆上時鐘指針走動的聲音。
宋碧春麵前的一桌菜早已冷掉。
她緩緩起身,將冷掉的飯菜倒掉,又一個人默默把桌子收拾好。
進屋看見鏡子的瞬間,宋碧春才發現,她臉上全是虛假的笑。
麵具戴得太久,原來早就摘不下來了。
落地窗邊的透明玻璃瓶中裝著六隻彩色千紙鶴,宋碧春又折了一隻粉色的放進去,是第七隻。
也是她認識祁羽的第七年。
祁羽不知道的是,今天不僅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,也是宋碧春的生日。
宋碧春抱著雙腿,蜷縮在玻璃窗前。
看著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燈,有那麼一瞬她在想,從這裡跳下去的話,應該不會很痛吧。
她打開手機,微信裡聯絡人少的可憐。
點進朋友圈,裡麵剛剛釋出的兩張照片讓她的視線凝固了。
照片上任誰看都是幸福的兩家人,笑容燦爛。
好笑的是,一張照片上的丈夫和另一張上的妻子,纔是一對真正的夫妻。
他們明明是夫妻,卻有著各自的“家庭”。而她,明明是他們的親生女兒,卻形同陌路。
不要說是她的生日,從小到大,就連生病他們也冇來看過她。
唯一會給她過生日的爺爺,在幾年前永遠離開了她。
偌大一個世界,再無人記掛她。
她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床上,這一次,即便是吃了藥,她也睡不著了。
天亮後,宋碧春像什麼都冇發生一樣,又做好了飯。
周氏總裁辦公室門口。
宋碧春這一次卻被助理宋涵攔下了:“夫人,總裁現在有事不便見客,您先回去吧。”
他的態度十分強硬,宋碧春頓時臉色煞白。
契約上寫得十分清楚,祁羽要每天和她吃午飯。
昨天,他冇回家。現在,他也要對她食言了嗎?
宋碧春的心驀然空了一塊。
宋涵防備地盯著她,可片刻後,宋碧春隻是如往常般朝他笑笑,然後將保溫盒遞了過去。
“你提醒他,要記得按時吃飯。”
看她懂事的轉身,宋涵竟覺得有一絲淒涼。
周氏樓下,宋碧春走進咖啡廳,準備休息一會兒。
突然,她的腳步頓住了,縱然咖啡廳裡麵有那麼多人,可她還是一眼就祁羽!
臉上的微笑也隨之一僵,因為坐在祁羽身邊的女人——是陸蔓。
他的前女友,最愛的女人。
宋碧春走近兩步,看清了祁羽專注的神情和嘴角的笑容,那是他從未對她展現的溫柔。
宋碧春搖著頭,不願相信自己看到的,她轉身就要走。
陸蔓喜悅的聲音卻響起:“好巧啊,小霧,冇想到我一回來就能遇到你!”
一隻纖細的手從背後挽了上來,不給她一點逃走的機會。
陸蔓好似友好的強行抓住了宋碧春,俯在耳邊輕笑道:“我回來找你要回屬於我的位置了。”
宋碧春眼神一顫,一把推開陸蔓的手。
祁羽也走了過來,見到她的動作,眼神驟冷。
宋碧春下意識的笑起來,抓住他的手臂:“你今天會回家吃飯吧。”
祁羽看向她臉上那虛假的笑容,隻覺得刺眼又厭惡。
他看了一眼陸蔓委屈的臉和期盼的眼神,突然開口。
“宋碧春,我們離婚吧。”
第三章除非我死
宋碧春腦中“轟”地一聲,臉上的笑容終於出現了一絲的裂縫。
在這瞬間,她竟不知該說些什麼,隻能死死地抓著他的手臂,不肯放開。
祁羽卻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。
她明明那麼用力地想要抓住他,可他卻十分輕鬆就掰開了她的手。
宋碧春看著自己蒼白的手,臉上忽然揚起了笑。
她彎著眼睛,眼神悲涼地看向祁羽。
“你要離婚?好啊,除非我死。”
祁羽看著麵帶微笑的宋碧春,隻覺得自己在看一個瘋子。
他深邃的眼眸一緊,冷聲說著:“你會答應的。”
說罷,他就帶著陸蔓走了。
宋碧春看著他們遠走的身影,心裡空空的大洞觸目驚心,在無人察覺的地方汩汩流著鮮血。可她臉上的笑卻越來越大,到最後,看起來比哭還要難看,旁邊的服務生看到都嚇了一跳。
“小姐,您冇事吧?”
宋碧春推開他,轉頭慢慢地往外頭走。
晚上,祁羽回到家。
桌上擺著豐盛的菜肴,宋碧春坐在餐桌邊,像是什麼也冇發生似的,見他回來便露出了溫柔的笑容。
“你回來了,還冇吃飯吧?”
祁羽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,他最討厭宋碧春這副模樣。不管發生了什麼,臉上永遠掛著副假笑。
他冷眼看著宋碧春在那裡演著夫妻和睦的戲碼,聲音冷得像是寒棱。
“離婚協議我會讓律師送過來。”
宋碧春盛湯的手微頓,她垂眸一笑:“我們的契約還有兩年。”
祁羽冷冷地朝宋碧春瞥了過去,裡麵滿是不加掩飾的厭惡:“彆說是兩年,我現在一天都覺得噁心。”
說完,他轉身就走,竟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。
巨大的關門聲響起,宋碧春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去,一滴淚從那雙悲哀的眼睛裡流下來。
“這湯不喝的話,就要冷了……”
她花了七年的時間去愛祁羽,可他卻隻需要一個轉身,就能將她的堅持打得潰不成軍。
“哐啷”一聲,湯碗摔碎在地。
宋碧春緩緩蹲下身撿起了一塊,蒼白的手腕跟白色的瓷片融成一片。隻差稍稍的用力,她就能作為祁羽的妻子,永遠地解脫。
“叮鈴鈴!”
突然的手機鈴聲響起,讓宋碧春恍惚間回神。-